苗瑞時時感慨自己一個搬磚的，每個月還要一個研究生請自己吃飯，著實活得有些失敗。

“我覺得我快要辭職了。”苗瑞放下筷子，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一種吃完這頓就要英勇就義的豪邁。

“為什麽？”

傅佟年的話不多，而且經過這麽多年的實踐得到證明，她還是一個絕佳的可以分享秘密的對象，工作之後，苗瑞不管發生事情都會告訴傅佟年，這半年，還好她身邊還有一個傅佟年，否則苗瑞覺得自己非得抑郁不可。

“上次我和你說的主管，你還記得嗎？”苗瑞心安理得的一邊吃著傅佟年剛剛燙好的毛肚，一邊說。

主管？

傅佟年認真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苗瑞一開始的後覺得她遇見的這個主管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只是一個月後，苗瑞在傅佟年的面前就直接稱對方為滅絕師太了，每天都在上演著和滅絕師太相愛相殺的日常。

這次，苗瑞說的辭職，傅佟年大概覺得還是和以前，聽聽就好。

“這次師太讓我做的報表，那天下午我有事，就讓同事在下班的時候幫我發給她，結果同事篡改了我的勞動成果。”說起這件事情，苗瑞就氣得牙癢癢，“在員工表彰大會上，師太嚴肅的批評了我，誇獎我的同事。”

傅佟年疑惑了，苗瑞難道不是應該記恨篡改她勞動成果的同事嗎？為什麽這事兒還能記到師太的頭上去？

“你知道她之後怎麽說我嗎？”

傅佟年看著她，搖了搖頭，專心致志的給苗瑞燙毛肚。

“她說我缺心眼兒。”想起當時師太說自己的時候，苗瑞就來氣。

傅佟年：“······”

“那你的那個同事呢？”傅佟年比較好奇後來怎麽了。

“開除了。”

傅佟年：“······”

果然苗瑞說的辭職，也不過只是說說而已。

傍晚的時候和苗瑞分開，傅佟年一個人無所事事的走在大街上，街邊的霓虹燈早已依次亮起，寒風也依舊不近人情的呼呼的吹著，傅佟年看著自己路過的一家又一家的玻璃櫥窗，暖黃色的燈光讓她覺得溫暖，字面上的那種溫暖，傅佟年的整張臉都埋進了毛絨絨的大紅色圍巾裏，這是周女士去世前給她送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

心血來潮踏進一家女裝精品店的時候，傅佟年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棒棒糖，嘗到味道之後，皺了皺眉，竟然是青蘋果味的，她最討厭的味道，她買糖的時候一向都很註意不拿到青蘋果味兒的糖，沒想到還會有漏網之魚，傅佟年看著青綠色的糖果，算了，難得有一顆不喜歡的味道。

“美女，想看哪方面的？有喜歡的可以試穿一下。”導購熱情的跟在傅佟年的身後，殷切的希望在下班之前還能多賣出一套衣服。

“我自己看一下就好。”傅佟年說，“不用跟著我。”

“好的，有什麽需要就叫我。”大概是看出了傅佟年沒有什麽購買欲，導購看起來有些失望。

“好，謝謝您。”傅佟年微微笑了一下。

她很少自己買衣服，因為周女士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就是給她買衣服，可是最近幾年，傅佟年的眼裏一時有些黯然，她不止學會了煮飯，還學會了自己給自己買衣服，春夏秋冬的衣服。傅佟年不喜歡穿裙子，可是周女士最熱衷的就是給她買裙子，現在她的衣櫥了琳瑯滿目的掛著各式各樣的裙子，雖然大多都沒有穿過，每次在衣櫥裏掛上新裙子的時候，傅佟年都忍不住想，要是周女士還在，看見了，那該有多高興呀。

買單的時候，陸靳堯的電話就來了，傅佟年說了一句稍等，走到一旁沒什麽人的角落裏接了電話。

“佟年。”

“嗯。”傅佟年應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真長。

“你在外面？”聽著電話那頭吵雜的聲音，陸靳堯看了一眼時間，皺了皺沒，都這個時間了，她竟然還在外面？

“是啊，剛剛和瑞瑞吃完飯。”傅佟年說，“N市好玩嗎？”今年陸靳堯一家在N市外婆家過年，早早就去了N市。

“還行。”陸靳堯重新倒回床上，“早點回去知道嗎？冬天天黑的早，不比夏天。”

“知道了。”傅佟年乖巧的應著，“陸靳堯，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的人一楞，突然笑了，“年年，你這話是不是說太早了？”

“我知道。”傅佟年說，“就是突然想對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陸靳堯沈默了一會兒，“年年，新年快樂。”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末了掛電話的時候，陸靳堯一再叮囑傅佟年不要在外面閑逛，早點回家，掛了電話，傅佟年覺得陸靳堯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兒了吧。

又睡著了。

趙承言醒來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吸了吸鼻子，果然感冒君永遠都只會遲到而已，最近這段時間怕是不能回老宅了，不然不知道被老太太怎麽念叨。

趙承言站在落地窗邊，看著滿城燈火，突然覺得有一個家其實也不錯，剛好老太太念叨他這麽長時間了，有一個人等著他回家吃飯，一定很溫暖吧，可是······趙承言卻莫名想起了當初抓著他的手哭著讓他幫自己的傅佟年，傅老師說傅佟年不是那種喜歡哭的人，就算他們做父母的，一年能看見傅佟年掉一次金豆豆，都得大呼自己的運氣不錯，可是那一年，傅佟年在自己面前哭的次數太多了。

無奈的笑了笑，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這還開始發燒呢，腦子就糊塗了。

將新裙子掛在衣櫥裏，傅佟年看著旁邊用防塵罩保護的好好的墨綠色V領毛線長裙，她就穿過一次，後來洗過之後，就拿防塵罩好好的保護著，輕輕的隔著防塵罩撫摸著裙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一直到外面傅老師叫她吃飯的聲音響起，傅佟年才反應過來，關上衣櫥急急的應了一聲，“來了，馬上出來。”

和傅佟年的通話結束，陸靳堯就直接倒下睡了，本來以為和傅佟年在一起的第一年，過年的時候能約個會什麽的呢，結果君在長江頭，我在長江尾呀。

“年年呀，我們今年去你外婆家過年。”傅老師給傅佟年盛了一碗湯遞給她，“你想什麽時候過去？”

“早點過去吧，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外婆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身體怎麽樣。”傅佟年接過湯說，“謝謝爸。”

“靳堯呢？有時間帶他一起回來吃頓飯。”

傅佟年端湯的手一頓，看著傅老師有些奇怪，“爸，你怎麽那麽喜歡他？”

“什麽那麽喜歡他。”傅老師笑了，“他對我女兒好，我對他好，這是應該的。”

傅佟年沒有在說什麽，只是安靜的喝著湯，算了算了，只要傅老師覺得高興就好。

趙承言很少生病，這次的感冒倒是頗有一種病來如山倒的意思，強撐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起老太太說的，他也應該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好好過日子的話，不由得笑了笑，難怪都說生病的人最脆弱，這話好像也不無道理，只是老太太說的知根知底的人，怕是沒有那麽好找。

趙芳菲無奈的看著躺在床上，都快燒糊塗的弟弟，從小到大生病了討厭去醫院這一點，倒是從來沒有變過，要不是她奉老太太之命給她這個寶貝弟弟送湯，趙承言這怕是一直到明天都沒人發現生病了。

“小凡，你幹什麽？”趙芳菲看著對著趙承言一頓上拍下拍的曲小凡，佯裝生氣的呵斥。

“媽，你不懂，難得舅舅生一次病，得拍照留戀一下。”曲小凡呲著一口白牙笑著，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等拍好了又選了幾張給傅佟年發過去，這種事情，當然是需要分享的。

傅佟年看著曲小凡給自己發過來的趙承言的“睡照”表示很不解。

傅佟年：？

曲小凡：我舅舅生病了。

傅佟年看著曲小凡回過來的信息，皺了皺眉，她還以為向趙承言那樣的人是不會生病的呢。

曲小凡：年年姐，這照片可要好好保存，以後可以敲詐我舅舅的。

傅佟年笑了，搖了搖頭，敲詐趙承言，她表示自己不敢，也沒有那麽多勇氣。

曲小凡：年年姐，我媽在照顧我舅舅，你有時間嗎？要不來找我玩吧。

雖然曲小凡這麽說著，可是也沒真的想著傅佟年會大老遠的過來陪自己玩，看著趙芳菲忙上忙下的為趙承言又是找醫生又是熬粥的，憤懣不平的想，她舅舅在她媽媽的心裏還真是寶貝，她生病的時候也沒見趙芳菲這樣忙上忙下的照顧她，一想到自己初中摔斷腿的那次，曲小凡實在是有理由相信她其實是撿的，她更相信照顧她的那個護士姐姐才是她親媽，看著趙芳菲小心的盛著清粥，曲小凡嘖嘖了兩聲，人比人，氣死人呀。

“搖頭做什麽？”趙芳菲看著曲小凡，“廚房給你煮了面，自己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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